2021年8月,曾经的反政府武装塔利班正式入主喀布尔,掌握阿富汗政权。很长一段时间,互联网上已经很少再有他们的消息,那么,阿富汗在他们的治下究竟怎么样了呢?实际上并 不容乐观,虽然现在还没有出现一股力量能够直接推翻阿塔政权,但各方势力始终在积蓄中。
实事求是的讲,塔利班在入主喀布尔之后,确实进行了反思,但是这种反思并没有落到实地,而仅仅是落到了镜头前。表面上,阿塔掌权之后,无论是在国内治理还是在对外关系上,都表现的很温和,但在意识形态上依然是极端偏执。
所以,当前的阿富汗,经济上依然举步维艰、安全上依然内忧外患,甚至依旧在不断与邻国发生冲突。今天我们就“去到”这个帝国坟场,看看他现在究竟怎么样了,面临哪些挑战,未来还能不能坐得住。
全面的分析内容,搞出来确实不容易。所以拜托看视频的老铁们,先赞后看支持一下,谢谢大家。
2002年到2021年的近十年间,阿塔一直在丛林间打野战,各层级的领导人绝大多数都没有受过正规教育,更不要说治国经验。所以,阿塔上台后,先是借着国际上的援助,暂时熬过了各种危机,但本质上,阿塔政权依然面临着随时突变的挑战。
首先是政治危机。
随着阿塔掌权,阿富汗局势表面上看是稳定下来了,但实际上,阿塔自己就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内部派系分裂严重,这在阿塔上台之初就已经表现出来。各派的领导人,都抢着在不同场合出境,镜头前温文尔雅,以寻求国际上的支持,同时都在加紧对国内矿产资源的控制,以增强本派的实力。其中实力最强的派系,分别是阿塔的最高领袖阿洪扎达和他的三个助手,巴拉达尔、哈卡尼和亚库布。
目前看来,阿洪扎达是最大赢家,他利用其他派系的争斗,将权力不断集中,甚至有意在坎大哈建立一个完全忠于自己的“平行政府”。而以哈卡尼为首的“哈卡尼网络”,则手握阿富汗的安全、情报、出入境管理等重要部门,并可以直接任命部分省份的核心官员,因此阿富汗的安全问题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哈卡尼,甚至连喀布尔政府都在他的监控之下。而巴拉达尔主要负责外交和经济,没有太多的实权,很容易或者说已经开始被边缘化,他和亚库布之间的分歧较小,所以两人联手对付哈卡尼。
不过,内斗不太可能让阿塔在短期内分崩离析,因为这种斗争一直都存在,不是最近才有的。当年,美国的离间计层出不穷,但几乎都没有什么作用。但是,如果阿富汗的安全和经济状况继续恶化下去,围绕权力的斗争就一定会被激化,到那时就不好说了。
第二个问题,是经济发展。
阿富汗打了这么多年,早已经千疮百孔,想要重建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各种政治危机、经济危机,导致大量阿富汗的老百姓失业,失去收入来源。再加上,美国还冻结了阿富汗约90亿美元的资金,更让阿富汗周转不灵。没钱,就没有购买力,没有购买力就必然难以恢复经济,难以恢复经济就没钱,如此就进入一个恶性循环。而且,国际社会要援助阿富汗也面临很大的风险,阿塔的很多成员还处于被美国的制裁当中,如果贸然援助或者投资阿富汗,很有可能被美国连带制裁,因此流向阿富汗的资金非常少。
为了走出经济危机,阿塔在国际上到处拉投资,还举办各种展销会、建园区,但基于我们刚才提到的问题,迄今为止作用非常有限,不出意外的话都要烂尾。
所以,不管阿塔的信心有多大,它的经济前景都不容乐观。以前,国际援助占了阿富汗80%的财政预算,占GDP的40%。但去年,由于国际援助减少,阿富汗的国家预算缩水了一半,发展预算更是粉碎性骨折,而如果援助彻底中断,那阿塔政权肯定是独木难支。
第三个问题,是安全问题。
阿塔执政以后,由于他自己不搞事情了,貌似国内安全环境好了很多。但这只是表面现象,实际上,阿富汗境内的各种武装暴力活动,以及恐怖袭击活动并没有明显减少。以前是阿塔反政府,现在是原政府反阿塔,还有“伊斯兰国”呼罗珊分支,都在严重威胁阿富汗国内的安全形势。
原加尼政府倒台后,阿富汗国内出现了数十个由前政府高官和少数民族军阀组成的反阿塔党派和武装力量,其中小马苏德领导的“全国抵抗阵线”就是主力军。去年,小马苏德给阿塔军队造成了一定的伤亡,阿塔也多次调兵遣将围剿,但并没有成功,目前该组织和当初的阿塔一样,在阿富汗的少数民族地区开展游击战。至于其他武装力量,现在还不具备和阿塔正面冲突的能力,主要以偷袭为主、
不过,这些前政府武装也有缺陷,首先他们缺少外部的资金支持,乱了这么多年,包括美国在内都对再一推翻阿塔政权没什么兴趣;其次,前政府武装内部的矛盾也很大,也在为谁才是最高领导者争斗不休,所以无法形成合力。
而“伊斯兰国”呼罗珊分支,是目前阿富汗最危险的恐怖组织,但阿塔为了集中精力对付原政府武装,有意淡化它的威胁,对外宣称基本上已经被消灭了,但实际上“伊斯兰国”呼罗珊分支依然活跃,去年还袭击了俄罗斯和巴基斯坦驻阿富汗大使馆,袭击目标除了阿塔之外,还有什叶派等少数群体。所以,如果阿塔继续的视而不见,最终结果必然是该组织越来越强大,从而挑战阿塔的意识形态。
正因为政治、经济和安全,全部面临着重大挑战,导致塔利班上台前的一系列承诺,都大打折扣甚至化为泡影。
最关键的,也是国际社会最关心的,有几个方面:
首先是保护妇女权力;
阿塔上台之后多次表示,要保护女性的权力,比如平等的工作、学习和机会。但实际上,保护妇女权力的机构上班没几天就就地解散了,取而代之的是臭名昭著的“美德部”,比我们封建时期的三从四德还要恶心。截至到目前为止,阿塔已经颁布了多条关于妇女的禁令,比如不准去公园、游乐场等公共场所,不能自己坐飞机或者长途旅行,必须要围头巾,甚至在坎大哈,单独做出租车都不行。
虽然阿塔也出台了一些保护女性的法令,比如不能强迫女性结婚、女性不是财产、有财产继承权等,但是限制女性自由,不让女性出门工作、学习,这些法令就根本没有任何的现实意义。去年年初,阿塔拒绝女中学生返校学习,年底直接宣布禁止女孩上大学。在工作方面更是如此,本来阿富汗就有成群的人失业在家,现在不让女性接受教育,未来就更加失去了就业的机会。
第二个承诺是反恐问题。阿塔曾经多次承诺,阿富汗的领土不用来威胁任何国家,然而效果堪忧。
阿富汗的恐怖组织正在向邻国渗透,巴基斯坦是重灾区,比如巴塔、俾路支分离势力等,都在利用阿巴边境的三不管地带,以阿富汗为据点,频繁的向巴基斯坦发动袭击。阿塔掌权以来,巴基斯坦境内的恐怖袭击数量,比2021年增加了50%以上。
中亚地区也遭到威胁,比如去年,乌兹别克斯坦和塔吉克斯坦,分别遭“伊斯兰国”呼罗珊分支的火箭弹袭击。
所以,阿塔并没有向他承诺的一样,阿富汗领土不会威胁到任何国家,结果恰恰相反。为什么会这样?原因很简单,除了“伊斯兰国”呼罗珊分支外,其他恐怖组织基本上都是阿塔的长期盟友,甚至对阿塔拿下政权都立下了汗马功劳,怎么打?而且,阿塔现在还没有获得国际社会的认可,它更需要这些盟友的支持,不过反过来,因为阿塔没有办法保证恐怖主义不会从阿富汗领土向邻国渗透,也就很难获得国际社会的认可。
阿塔的第三个承诺,是建立包容性政府,这就更扯了。阿塔上台后立即改名为“阿富汗伊斯兰酋长国”,而内阁成员中,基本上都是普什图人,只有2名塔吉克族人、1名乌兹别克族人,哈扎拉人则一个也没有。军队中更是如此,基本上完全被普什图人控制。
不过有一点要实事求是,一些少数的技术部门和边缘性部门,对少数民族和前政府人员还是保持着一定程度的开放的。
至于阿塔承诺的毒品问题,那就更难清除了。
阿塔上台后,确实立即就开展了禁毒活动,但是我们说了,阿塔最缺的是钱,所以在巨大的利润诱惑之下,阿塔开始介入毒品生意,甚至想要将种植罂粟合法化,并且还和德国公司签订协议,发展大麻工业。
去年4月份,阿富汗正式颁布禁毒法令。因为阿塔没有办法在女性权利等人权方面让步,所以就想以禁毒为突破口,获得国际社会的认可。而且,四月份这个时间节点很有意思,这个时间,阿富汗南部的罂粟已经收割完成了,此时颁布法令,影响的只是北部的罂粟田。实际上,2022年,阿富汗的罂粟种植面积不但没有减少,还比2021年多了32%。而禁令一颁布,鸦片的价格就开始大涨。
不仅如此,罂粟是比较低端的毒品,这种传统毒品的收益完全不能和合成毒品同日而语,所以在过去的6年间,阿富汗出现了数百个冰毒实验室。而合成毒品的发展,帮助阿塔可以毫不心疼的根除罂粟种植,向国际社会证明,我已经在禁毒了,但同时又可以用冰毒弥补鸦片减产的损失。
提到毒品,我们在这里要郑重的呼吁,一次吸毒终生悔,远离毒品,珍爱生命。
所以基于这些问题,虽然和第一次执政相比,这一次阿塔学会了和外部保持联系,态度也温和了很多,但因为阿塔承诺的这些问题都没有解决,阿富汗和国际社会的关系就很难稳定。尤其是和邻国巴基斯坦、中亚五国、伊朗,以及土耳其、印度和美国等相关国家的关系,都直接决定了更大范围的国际关系。
那么说了这么多,阿塔的前景究竟如何呢?
不管我们如何评价历史上的阿塔,现在他们都已经成为了阿富汗的实际控制者,相应了就有了自主的操作空间。要改变阿富汗百年来的面貌,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所以如果阿塔能够坚定不移的履行承诺,哪怕时间久一点,相信也有很大希望获得国际社会的认可,但如果依然一意孤行,目前的所有挑战都会进一步恶化,最终必然会导致阿富汗再一次陷入泥潭。
所以,对阿塔来说,机遇是,阿塔掌权已经是国际社会不得不承认的既定事实。随着美国从阿富汗撤军,至少在短时间内,应该没有哪个国家敢再去贸然干涉阿富汗内政。国际社会虽然没有明确承认阿塔政权,但基本都选择了默许。美国、英国、加拿大等西方国家更是明确表示,不支持有组织的暴力反对阿塔,呼吁对话解决冲突。因此,阿塔在国际上不再需要前怕狼后怕虎,拥有了自主决定国内问题的空间,哪怕是相对保守一点,国际社会也顶多是口头上谴责两句。
另外,不管阿富汗的这块地烂到什么程度,只要地壳不变迁到让这块土地消失,阿富汗就依然是大国竞争的香饽饽,拥有坐地起价、不断试探国际底线,甚至向国际社会施压的资本。我们前面提到,在阿塔掌权之前,阿塔内部的派系斗争就很严重,颇具实力的有4派,其中哈卡尼受到巴基斯坦三军情报局的保护,而对手亚库布受到沙特和美国的支持。伊朗、土耳其、卡塔尔等国也没闲着,都积极参与阿塔内部的斗争,找到一个代理人投资扶持。所以,阿塔非常明白,自己不太可能在短时间内得到世界的公开承认,但只要我继续控制住阿富汗的政权和武装力量,国际社会就一定会有人主动上门寻求合作。一些阿塔的派系成员甚至公开喊话西方世界,我这单你要不要,你不要我可就要“卖”给巴基斯坦和伊朗啦?
所以,各国之间的博弈,给了阿富汗继续保守下去的空间,甚至还可以反过来要挟国际社会。
当然,做人做事不能有恃无恐,问题不解决,暴雷是迟早的事。所以阿塔想要走得更远,首先需要解决阿富汗国家内部的矛盾问题。
阿富汗的内部矛盾,可以归纳成两种,一种是阿塔与阿富汗社会的矛盾,一种是阿塔与基层各部落的矛盾。
社会层面的矛盾,主要集中在意识形态上。美国虽然在阿富汗推行民主失败了,但确实对阿富汗社会产生了影响,再加上时代的车轮一直在向前推进,极端宗教式的意识形态,越来越难以满足老百姓的日常生活需要。阿富汗国内接受过现代教育,并且受到西方文化熏陶的人口,大约有2000万,乍一看数量并不多,但却占了阿富汗总人口的一半。阿塔固然有自己坚守的价值观和意识形态,但是想要稳定统治整个国家,就必须要考虑到这一半人口的需求,这就对阿塔的执政经验和技巧方面,提出了很大的挑战,如何一碗水端平,难度非常大。
而与部落之间的矛盾,主要问题就出在,以阿塔最高领导人阿洪扎达为首的极端保守派,我们前文提过,他甚至企图要建立一个基于个人信仰的中央集权制国家,这就和以前都是各部落相互协商的传统形成了对立,处理不好就会引发少数民族地区和一部分部落的反抗,甚至再次爆发内战。
第二大挑战,是如何处理阿塔内部的矛盾问题。阿塔的内部矛盾分成两种,一种是高层之间的矛盾,一种是高层与基层之间的矛盾。
高层领导的矛盾,主要集中在谁是老大,谁可以解释教法,谁可以战胜美国,以及如何处理与邻国的关系、女性权利等问题上,而且短时间内也很难达成共识。
而高层与基层之间的矛盾,主要是高层对基层的控制力有限,当年为了对付美国的围剿,各基层分支机构都各自为政,并且不断壮大,所以即便高层想要做出什么对国家有利的务实决策,也不一定会得到下面基层的支持。
第三大挑战,是如何应对前政府武装和其他恐怖组织的威胁。虽然,目前没有任何国家公开表示支持原政府高层和武装力量,但如果阿洪扎达等人继续深化保守,甚至要建立平行于现政府的中央集权政府,那就不排除国际社会重新审视与阿塔之间的关系。而一旦其中某个组织得到了国际社会的支持,那么它的人员和影响力的扩张速度就可能是指数级的,一呼百应。
第四大挑战,也是最重要的,就是如何发展经济保障民生。老百姓只要不反,执政者就有可以斡旋的空间,但阿富汗的现状确实艰难。首先,这么多年的战争,拥有专业技能的人,早就跑光了;其次,很多的国际制裁现在还没有取消,金融系统还没有恢复,国内没有钱,国外资金进不来,再加上阿塔出台的一些限制政策,进一步加重了国际贸易的困境。最后,阿富汗非常清楚,想要自己恢复经济,基本上不可能,肯定需要外部社会的支持,但同样,反阿塔的武装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伊斯兰国”呼罗珊分支,曾经公开威胁一些跨国的油气管道、铁路等项目,你敢在阿富汗建,我就敢炸。所以,投资者确实不敢,一不小心就灰飞烟灭了。
聊到这里,局面就已经非常清楚了。阿塔这一次执政,确实比第一次进步多了,但想要达到国际社会所期望的开放包容程度,几乎不可能。现阶段对于阿富汗来说,能保障和平稳定,就已经是最高要求了。